巨大的海船,在东海的苍茫洪波中,渺小如一片柳叶,随波逐流。

张辽站在船头,望着缥缈的无尽大海,单手握紧长枪,像是船头一座安静的雕像。

日升月落,时光在仿佛一成不变的海上生活中日渐流逝,但他们从遭遇魔脉逃出之后,似乎迷失在了这片苍茫的大海上,已经远航到了其他渔人未曾到过的海域,失去了所有的经验和方向。

所以这个问题始终在这艘海船的航行中萦绕不去:“两位神仙,咱们如今又该往哪个方向去?”张辽问左慈和于吉。

左慈每天占一卦,每天都是不妙的结论。

于吉每夜观一次星,每次都指向不同的方向。

这毫无头绪的航向,逐渐耗尽了船上所有的补给。而且更糟糕的是,所有人都在担心张辽入魔。

上次对战魔脉时,张辽挥出长枪重创魔脉,但不妙的是沾染了魔气,鳞片也渐渐开始长满张辽的身体,为了不让全船的人都陷入绝望,张辽的亲信在帮他尽力掩饰。幸运的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,张辽依然神志清醒,但如果他不幸入魔,这条船上所有人都将凶多吉少。

对此,张辽表现得很淡定:“我真失了神志入魔,切掉头就行,我试过,有用。”

左慈闻言,摇晃于吉的脑袋瓜子:“快找条路出来。”

于吉按住左慈的手,喃喃道:“不对啊,我觉得,我们好像又在绕圈。”

左慈闻言松开手,皱着眉头请了法器罗盘,两人在船头掐掐算算,划来划去,忙了半晌。

左慈茫然看向于吉:“还真是。”

这趟出海果然风水不好,总在鬼打墙。上次遭遇魔脉,就把他们整船兜圈,这次一点魔气都没感应到,但他们好像又开启了原地航行。

左慈皱了皱眉,指尖冒出零星的光芒,在空中摸索了几下,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物事来,圆滚滚,莹润润,竟是一枚白玉棋子。

这是南华老仙在航行出发前左慈给的“锦囊”,说是和诸葛孔明一起算中,当遇到困难的时候,只要运起法力,将这枚棋子朝着空中敲一敲即可。

另类仙人版的“投石问路”?

左慈施展法力,将这白玉棋子运至半空,在空中试着向前敲了敲。

无事发生。

左慈和于吉齐齐皱眉:“什么玩意儿?这‘锦囊’还是个假的不成?”

张辽却说:“再试试,有用。”

两位神仙没感应到什么东西,张辽却感应到了,在棋子敲击空中的时候,他只觉得头晕眼花,有些恶心,似乎想把胸臆中的某种浊气吐出来。

左慈皱眉:“不太明白你这是什么道理,但是你既然受到魔气沾染,又有所感,那我们不妨试试。”

换句话说,死马当活马医。

左慈运起那白玉棋子朝着四面八方都敲了敲,张辽抬手:“那边。”朝着西南方向的时候,感应最强烈,更想吐了。

船行一路边走边敲,又走了几日,张辽每日难受的感觉都在加剧,要不是一船人还指望着他当人体罗盘,他都想直接给他来个痛快的算了!

“神仙,收了你的神通吧,别敲那棋子了,不然我真吐一地。”张辽如今长枪也握不住了,只能歪坐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地指着方向。

左慈虽然没有继续敲棋子,却也没有看向张辽,因为所有人都发现了船前方的异样。一片霞光蒸蔚,祥云缭绕,在天际线上闪烁。

全船朝着那片祥瑞航行了三日,才彻底看清,原来那片祥光当中,空中影影绰绰,在海面上显示出了一个巨大的棋盘。

金丝光亮为路,天元莹亮,九星闪耀,正是一盘厮杀到一半的棋局,棋子已经占据了棋盘的三边两角,胜负未分,盘至中局。

这绝无可能是人力所造。

“乖乖,这棋,得是神仙下的吧!”船工和士兵们纷纷窃窃私语,发出了感慨,甚至已经有人在甲板上顶礼膜拜。

停了棋子的敲击,张辽感觉好了一些,魔气也暂时没有飞速蔓延,他不由仔细地观察起这个棋局。

此刻正当该执白子的棋手落子。

于吉问:“船上有谁是下棋高手?”

只收获了一片面面相觑。不是大头兵就是渔民,谁有那个闲工夫下棋。

“幸好,我是。” 张辽终于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舒心的话,眯着眼睛用手指出了方向,“那里,第三路正中,全船听我号令,朝那个方向,冲!”

整条船朝着棋盘上第三路正中金丝垂落在海面上的位置前行,几乎没有遭遇任何阻碍,就像是留好的棋眼,整条船顺利穿过了棋盘金丝笼罩的光芒,就仿佛越过了某种障眼法。这时候他们才能看到,原来棋盘笼罩的正中,隐隐约约,一座仙岛赫然在目。

左慈声音都带哭腔了:“瀛洲仙岛。”所有修行之人,魂牵梦萦,想要寻觅的三座海外仙岛之一,那精纯的仙家气息,那漫岛的缭绕祥云,那高耸的玉石重峦,他和于吉绝不会认错!

突然,整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深寂静。

所有人都像是被突然施了什么定身的法术,再中了安魂的咒语,一个个面带微笑,安然躺在甲板上,像是陷入了浓甜的美梦。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驱动船只,但整条船在无声地,平静地朝着瀛洲仙岛的岸边驶去,甚至不曾溅起一丝浪花。

只有三个人依然站在原地,张辽、左慈、于吉。

在诡异的安静中,船行至岸边,船梯自动落下,像是岛上早已有人等待他们三人,有且仅有他们三人。

三人对望一眼,也不多言,从善如流,踏上了瀛洲仙岛的玉石地面。

一阵规律的响声,哒哒作响,为三人引路,循声而去,转过灵芝仙草遍布的路口,就只见一位着青袍的仙人坐在路口的白玉亭中,面前一局未尽的棋局,正在等他们。青袍仙人手中执黑棋,用棋子闲敲着棋枰,发出玉石相击的铿锵之声,清越致远,一路引领他们前来。

左慈还在盘算着面前到底是哪路神仙,青袍仙人直接打断他:“先生莫算,小仙是瀛洲岛上的无名小辈,本应护卫本岛,也不应放凡人上岛,尤其是他还身带魔气,但你们身携南华老仙从我这里带走的一枚白玉棋子,我与他有约,此刻乃是应约之时。”

那青袍仙人皱着眉头,朝着张辽微微摇头:“一介凡夫俗子,魔气入体,撑了这么久还没失心智,不容易了。”指尖运气一股灵气,直入张辽奇经八脉,细细探查,张辽那种熟悉的想把胸臆之间某种浊气吐出来的翻腾感又来了。

青袍仙人“咦”了一声:“这沾染的竟是魔脉本体精纯之气,你却有如此机缘?”他掐指一算,“是了是了,怪不得我这混元玉弈的灵宝竟应约在此,冥冥之中,机缘已经落子。”

若非魔脉现世东海,张辽和左慈、于吉不会出海寻找救世之法。

若非魔脉忌惮,有意湮灭他们一船,不会和他们直面短兵相接。

若非张辽身先士卒,果决出手,他们不会从魔脉的漩涡中逃出生天。

若非张辽因此沾染魔脉本体之气,不会感应到混元玉弈那枚白玉棋子对瀛洲仙岛的响应。

若非张辽因此被混元玉弈灵宝压制了魔气,他们一船撑不到找到瀛洲岛的这天。

所以如今张辽才能带着一身魔脉本体的精纯之气站在他的面前。这也是瀛洲岛上诸仙一直想找到的东西。

“机缘啊机缘!”虽然张辽一行人不了解其中因果曲直,但是青袍仙人也并不想亏欠他们,甚是大方地开口,“你合该有此仙缘,我取出你身上的魔脉本体精纯之气,再赠你玉醴泉水,饮用之后可成仙,如何?”

张辽瞬间找到了他关注的重点:“您这意思,是玉醴泉水能克制魔气?”

青袍仙人一顿,才回答:“不错。”

张辽很淡定:“那救不救我都行,求仙人赠一股玉醴泉水,让我带回三国大地,救陷阵营的兄弟,还有东海郡的民众们。”

青袍仙人不由捻须而笑:“凡夫俗子,却有如此坚韧心智,船行万里,来觅救世之道,其心可慰,念你有此机缘心性,倒是暗暗和我大道相合。

“如此,我便赠一股玉醴泉水予三国大地,其中混以些微的沧海洪波,一缕琼月芒,有仙家机缘者,自能淬炼得其精华。到时候纵然有些魔气侵扰三国大陆,也不妨事,淬炼出来的兵刃灵宝等,除了威力巨大,更能化解魔气。“

张辽大喜过望:“多谢仙人恩赐。”

左慈当下向虚空中一抓,从空中却凭生取出一个白玉匣子来,方方正正,触手温润,一尺见长,两寸高,尺寸不大不小,恰好能放进一卷卷轴。

青袍仙人的手指在空中虚空一点,一卷卷轴施施然打开,隐隐金光流转,山川湖海,在卷中自由地流动,正是三国大地的全图。

左慈小心翼翼将整个卷轴放进了匣子之中后,青袍仙人驱动棋子,从半空中汩汩流出一股奇香的清泉,流进画卷之中后,汇入卷中原本的山川,灵气四溢。

青袍仙人笑着又赠予了左慈和于吉一些灵丹灵草,张辽虽然不认识,但是看这两人的言语神色,也知道是极稀有的物事。

然后青袍仙人将他们三人重新送回到船上,将指尖一直摩挲的黑色棋子驱动,绕张辽转了一圈,吸出他身上的魔气,那股一直缠绕在张辽胸臆之间的浊气,终于被他吐了个干净,神清气爽。而后在张辽头顶一敲,一股灵泉的沁凉之感,从头至脚,将张辽涤过一遍。那黑色的棋子甚至在张辽的长枪上点了一点,长枪如月华洗过,泛出莹莹的玉色。

青袍仙人点点头,最后道:“这玉醴泉浸润的灵宝,就当赠你这一场机缘,去吧,我且送你们一程。”

仙气氤氲,片刻之后,船行穿过层层云雾,直直落到岸边。

东海郡的渔村俨然在望,雪白的海鸟在岸边盘旋,一切都像是一场谁都没料到的绝境逢生。

全船除了他们三人以外的其他人,似乎做了一场美梦,全然不记得寻觅到瀛洲岛的前后情景。

唯有左慈的乾坤袋里,藏着他们带回三国大陆的一线生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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